康拉德 1-3
张颜齐X焉栩嘉
童话新编
1.
张颜齐一般不出门，张颜齐熬夜完之后睡得很死，这两件事变成因合成一个果：张颜齐接到房东愤怒的电话，一阵国骂之后告诉他他的快递塞住了走廊，再不拿走就和快递一起滚。什么快递能塞住走廊啊，张颜齐拉开门，震撼地发现一个半人高的箱子结结实实的塞住了自己家门和走廊。
这纸箱清清白白一个，除了大没有任何可供辨识的特点，但这种没有任何特点的包装本身就是一种特点：众所周知情趣玩具店都是这样发货的。
翟潇闻啪嗒啪嗒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，头上黏着魔术贴，手上端着奶茶，拖鞋拖在地上响，声音老远都能听到：“哎哟我的妈张颜齐，你买老大个充气娃娃啊！”
我不是！我没有！
翟潇闻是个酒吧歌手，也是张颜齐的邻居。这栋廉价公寓地段不错，却在破旧和便宜上都一骑绝尘，是落魄音乐人们发白日梦的乐园。大家吊嗓子的吊嗓子打鼓的打鼓，反正你吵死我我吵死你，谁也不吃亏。
他想在翟潇闻走近前把箱子拖进房间里，然而箱子太沉，拖了好几下都没拖动，直到翟潇闻踱过来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，伸出手帮他把箱子一起推到屋子里。
“好重啊你干嘛买这么大一个啊。”
“不是……”张颜齐烦恼极了：“我最近没买东西啊啷个回事啊我看看……”
他打开淘宝翻看订单信息，只听见耳边次啦一声——
“诶，这箱子里怎么这么大一个球？”翟潇闻拿着剪刀问。
张颜齐：“……”
箱子内物体如下：
一颗乳白色的橡胶球（特像我们山东大馒头by晓雯）；
一本厚厚的说明书；
一个量杯；以及
十几个写着“营养粉”的袋子。
中立善良份子张七说我真没买过这玩意我们包起来等人来找吧。混乱邪恶阵营的晓雯已经开始阅读说明书。
“欢迎您选购瓦济吉瓦集团的产品，请遵照以下使用步骤，请把核心放入盛满纯净水的浴缸中浸泡，并加入营养粉A型200克，奇迹就会出现！”
第一个难关，没有浴缸。张颜齐勉强找了个大盆——这楼时不时就要停一会水。
第二个难关，纯净水。
“开水凑合吧。”翟潇闻说：“差不多得了。”
张颜齐倒了点新鲜烧的白开水，没喝完的半瓶子农夫山泉，精准加入200g营养粉。
“加点奶茶要不，感觉也增加点营养。”
张颜齐心里想不大好吧，但没拦住——谁又能拒绝晓雯呢！他看着那盆加了鲜奶四季春的浑水产生一丝内疚之情，捧起那个被称为核心的大馒头放进去——
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十分钟之后晓雯已经输完了两场手游，看了几眼在浑水里纹丝不动的球，拍了拍张颜齐的肩膀：“这是什么新型的诈骗吗？张颜齐，你等下最好在网上搜索下，不要被人骗财骗色，网线千万条，安全第一条，我走了！”他鼓着腮帮子吸完最后一口奶茶，丢下张颜齐扬长而去。
张颜齐：”人干事？？？“
半夜的时候张颜齐听到水声。老房子有水声不奇怪：拧不紧的水龙头，楼上的大爷起了个夜，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滴答滴答，都会在不眠之夜发出声响。但我们不是在讲那样的水声。
是如果你去水产市场，巨大的湿漉漉的鱼从盆里翻出来摔在地上的那种水声。
他半夜三点站在自家厕所的门口看恐怖片：晓雯的厕所长蘑菇，他的厕所长出一个人。
一个湿漉漉的，赤裸的男孩。大冬天。
积水，彩色马赛克拼接成的地板和客厅里射来的惨淡白光产生复杂反应，在靠近地面那一侧的皮肤上投下鱼鳞般的阴影，映得不速之客像一条白色的大鱼。他的鼻尖上黏着一颗珍珠——不是海的女儿的长发上会黏的珍珠，不是圆润，洁白，散发着柔和珠光的人鱼眼泪。
圆鼓鼓的，黏兮兮的，黑乎乎。张颜齐一眼就可以鉴定：它来自翟潇闻的那杯囍茶热卖单品——珍珠鲜奶四季春。
2.
张颜齐小的时候接收了准备考大学的表姐的一堆"闲书"。这些书里张颜齐那时看的最多的是一本旧连环画，翻开的第一个故事叫《康拉德》。
康拉德是一个这样的故事：巴达托洛蒂太太误收到一件货品，打开来是一个罐头，里面爬出一个七岁的男孩。一个聪明，不会说假话，不做坏事的男孩。巴达托洛蒂太太给他起名叫康拉德。她非常非常的爱他。
我也捡到了一个男孩，张颜齐想，他现在洗完了澡，穿着我的衣服，占着我的床，盖着我唯一的棉被，像一头猪一样在睡觉。张颜齐坐在供暖不足的房间里生了一会闷气，哆嗦着钻进自己的被窝里——个仙人板板，还捂得挺暖。张颜齐忍不住朝另一边挪了挪，又挪了挪，大冬天一个手脚冰凉的人哪能扛得住这样的诱惑。
他谨慎的停在离热源一臂之隔的地方，近得几乎可以听到黑暗里浅浅的呼吸。张颜齐一个人呆久了不大擅长照顾同类，不速之客的头发没有彻底擦干，空气里有湿漉漉的水汽被皮肤蒸发的味道，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，还有压在柜子里的旧T恤自带的一点点樟脑味。这样的气味陌生又亲切，他迅速的陷入了梦想。
并且发现一觉醒来之后这不是做梦。
“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张颜齐等到日上三竿，终于等到陌生人睁开了眼睛——不是他讲客气没叫人，能在小翟练完十首歌之后依然呼呼大睡的本来就不是个一般人，张七使出浑身解数也叫不起来。
“我叫焉栩嘉。”陌生人说。他亮闪闪一双杏眼，尖下巴上是圆嘟嘟的脸颊。如果不是张颜齐洗澡的时候确认，绝对会被认成是女孩子。结果一开口是个浑厚的男低，张颜齐听得一阵喉咙痒，赶紧咳嗽了几声。
“你家在哪儿，你知道怎么回去吗？”张颜齐问。
焉栩嘉慢悠悠的看了张七一眼，开始扯自己的衣领。张颜齐吓了一跳，这是什么新的仙人跳套路吗？结果小朋友扯开张颜齐的黑色高领毛衣，露出一段雪白颈子。
他指着上面两颗黑痣：“下载最新customized lover应用，扫码可以阅读说明。”他看了张颜齐一眼，仿佛张颜齐是个很不靠谱的人类，然后老成的叹了一口气。
“啥，啥啥app？什么卡斯拖？怎么拼？”很不靠谱的人类说。
唉。又是一声老成的叹息。
3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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